春山空.

闲花落地无声

[高银]山色有无中(三)

前话;就想让高杉大爷伺候伺候银时啊(。)反正怎么温和怎么来,我的目标是没有蛀牙!(大误2333)

废话少说,食用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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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祠堂的结界是很隐蔽的。银时在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他那刚恢复没多少的妖力足够在结界的入口处留下记号。

所以高杉拎着鱼篓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空荡荡的祠堂,到处都感觉不到狐狸的气息。那双好看的眉皱了皱,鲛人放下食物思索了片刻。

他想起入水前,视野里树丛旁那一闪而过的银色。当时他一心想着要回潭里,并没有太注意那朵大得惊人的蒲公英。

呵……原来是他吗。

山主大人也不急,嘴角淡淡的弧度颇有几分玩味。既然能走出这个结界,那么即使是体力不足,银时初愈的妖力也一定足够保护自己。

高杉很放心,山主掌握一山魂脉,山里的动静于他而言就像自己的呼吸一样清晰可闻;没有什么能逃出他的感觉。一草一木风吹花落,只要他愿意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便如此他却根本懒得调动妖力去感应狐狸的气息——鲛人知道他没跑远。高杉看着庭院里的小脚印,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只是对银时的自愈能力有点儿吃惊。

不知道这小混账眼下正在哪里闲逛,反正不在祠堂附近就是了。高杉望望天色,随手披上了那件黑色的外衣。他不紧不慢的戴好斗笠,信步踏出庭院。晚风温柔的扬起他的紫发,拂过他宽衣上轻盈的金蝶,浅浅的勾勒着一个瘦削而结实的轮廓。

他手里的烟杆,逸着幽幽的烟雾;烟锅里的暗红火星在傍晚的山色间忽明忽灭。那人的身影融进暮色中,看不分明。

正当是倦鸟归林池莲休花;天色渐渐暗下来,万物缄寂。山里浮起幽绿的磷焰,飘飘晃晃影影绰绰。

啊,我捡的蒲公英哪儿去了。
——是飞走了,还是让鬼火给燎了屁股啊。

11

银时在山里溜达了没多久就识趣的往回走了。等他气喘吁吁的回到结界,顺利的找到记号并打算回去装个乖宝宝的时候,问题来了。

[太滑头了吧,出来不用开门儿进去就得用钥匙啦?恶性诈骗啊这是?!]

他在外头捯饬了半天,硬是进不去。

有句话说得好。西瓜开门……西瓜不开门就改行去种芝麻。是这么说的吧?银时一本正经的胡思乱想着。不种芝麻就种草莓,种黄杏,种酸枣,梨桃儿苹果白山梅……

一想到梅子的酸甜,口里便生出津液,银时的肚子咕咕叫着,又饿又气心情暴躁。狐狸愤愤的离开了结界入口,决定先吃饱再回来想办法。用小鸡嫩骨磨牙的感觉是如此令人怀念,相思入骨以至于四肢无力脚步乏软。

他溜达着下山,沿途只有灌木和树。狐狸在心里破口大骂,死矮子的山上除了木头就是叶子,连个果子都不结怪不得没有山鸡来住,害他饿肚子,实在让人生气。

就这么一路走,路过山涧的时候银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腥味儿。凭着多年的经验,他敢用肚子里的一千零一只鸡打包票,那绝对是血的味道。而且不是鸡血,因为那股甜甜的腥味儿如此特别——是人。

狐狸突然想起来,自己被救下后就没再听说过那帮人的消息了。他赶紧折回去,按照上山的路线循着血腥来到了一处悬崖。崖下是一条深河,大概是从山潭的方向流过来的。

血味儿越来越重,银时越来越懵。他仔细的观察,天快黑了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源头。

沿着悬崖一路走到尽头,寒气越来越重,河流就在哪里变成细溜溜的山涧。先前河床的部分露了出来,是软软的泥沙。就在那片滩涂上,有不少动物的尸体。
当然,最显眼儿的还是人类。尽管隔着好远就能闻到那股甜腻的血腥,但是走近了再闻,空气中却满是苦人的腐臭。

还有兔子的头骨。山鸡毛,狸猫皮。有一具鹿的残骸,温润而巨大的鹿角生得是那般俊美。然而它的身躯已经干瘪而且支离破碎,皑皑白骨上浮起细微的磷光,在逐渐昏暗了的天空下显得那样苍白。

此处是山墓。
有道是新鬼烦冤旧鬼哭。银时并不忌讳尸体,只是他看着这个墓场,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实在是有些蹊跷……除了那几个人,剩下的动物基本上都是得道的妖物。单说那头鹿,之前应该是这山里鹿群的首领,看它的角,至少要有一百多岁了。旁边的兔骨,也是有了年纪的兔妖留下的。

像这样的妖怪,大多可以预见自己的死期。大限将至的时候,一定会找一处隐秘的风水宝地作为长眠床。

如此暴尸荒野,必然死于非命。

……
小狐狸寻思着。这种事,身为山主的高杉,难道不知道吗?不能够啊。那他为什么不管?山墓可不是什么好词儿,还聚了冲天的妖怨,必然会妨害山里的生气。

山主怎么不管???

这么想着他望了望天色,没再逗留。天要黑了——那地方开始变得有些瘆人。狐狸心虚了,也顾不得饿,径直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终于找到了一丛浆果。红艳艳的看着煞是喜人。银时很饿,但还没有饿得消化了自己的脑子。他仔细观察蚁群后,认定果实纯天然无毒害。于是一通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后,心满意足的狐狸一面认真的舔净脸上的果浆,一面对那甜美的果实感动不已。哟呵,这穷山僻壤多少还有点儿能下嘴的东西啊。

打包吧打包;银时打了个饱嗝儿。狐狸用树叶儿草棍窝了个包裹,衔着一包浆果继续赶路。吃的有点撑,啧,不想走路啊就让阿银我与自然同眠吧老天。

但那只是嘴上说说;他必须尽早回到安全的祠堂。

这一路来去,天已经黑透了。可怜的是星星没有亮,狐狸看见远处幽幽漂浮的鬼火,打了个冷战。他不自觉的咬紧了嘴里的树叶包裹,用力过猛,有几个浆果被咬破了,清香的汁液落在舌根发涩,尝不出甜味。银时哆哆嗦嗦的用爪子抹了把脸,继续往祠堂的方向走。

坂田银时为什么这么喜欢村子?冒着被追杀的风险躲在人类聚居地有什么好的。

因为村子里没有鬼火啊——当然祠堂里也没有。所以他才急着往回跑。

呃,死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玩意儿。
……

一路上银时尽量绕开鬼火。心里发毛的狐狸加快了脚步,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在自己身后。

他甚至能感觉到鬼火冰冷的焰层在烧他的尾巴尖儿;而且还是六条尾巴一起烧……

[妈的这破山太恐怖了稻荷神大人救命啊保佑阿银快快回到祠堂吧呜呜呜]

银时猛一回头。狐狸原地石化,嘴一张,包着浆果的树叶落在了地上。

——碧莹莹的焰团就贴在他身后,火舌已然舔上了他的尾巴。那鬼火后面,有成千上万的碧色,漫山遍野的——

“呜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12

“哟。没想到你这么怂,银时。”
“鬼”伸出手来撇开了身前的磷火,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一股子嘲讽的意味。高杉踢开银时身后的鬼火,似笑非笑的看着脚边儿吓作一团的狐狸。

银时就在刚刚的位置缩成小小一团毛绒,六条尾巴毫不含糊的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看起来整个就一白球儿。
乍看就像是特大号的蒲公英在风中凌乱,啊不,瑟瑟发抖。

“有种跑出来乱逛,现在倒是吓破胆儿了?”来人一副惋惜的神情,“我还以为堂堂六尾——”

“堂堂六尾不辞辛苦替你巡山,”狐狸当机立断一骨碌爬起来,稳当当的往哪儿一坐。“还挨着饿。山主大人的待客之道是谁教的啊?”

高杉扭头就走。

13

狐狸拔脚便追。

不,也许说是原地一蹿更好。高杉一动,那些鬼火就又围了上来。银时一蹦老高是为了躲开它们,在后面儿追着高杉跑是为了能进祠堂避难。

他见到了高杉后,脑子里绷得一根弦莫名其妙的就松懈下来。这才觉得腿脚真是疲惫到了极点,银时追着前面的人,不时的停下来大口喘气。

高杉也不理他。只是仿佛背后长眼一般,在狐狸累的时候放慢脚步。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结界入口。鲛人毫不客气的踢了狐狸一脚把他踹回祠堂院子。银时中的蝎子符余威不减,等他爬回祠堂已经是累得连骂人的劲儿都没有了。

高杉嫌他“匍匐前进”的动作太难看,就顺手把他拎起来往草垫儿上一扔。
这实在是帮了银时大忙。他觉得浑身发酸,困得眼皮打架。他看着鲛人转身出去,叹息般的长出了一口气。昏暗的烛光有让人安心的感觉,银时撑不住,终于睡着了。

高杉在院子里生火烤鱼。他面无表情的向祠堂里张望了一下,随即又默默的扭过脸去。

……

“我劝你最好不要再乱跑。”等高杉烤好了鱼走回祠堂时,狐狸还在老地方呆着。鲛人冷冷开口,“下次我就没这闲情逸致找你了。”

没有回答。

他放下鱼,斜眼瞥了瞥地上的狐狸。
银时不说话,趴在那边儿的草垫儿上打哆嗦。

“行了,别演了,”高杉以为他又在耍赖,皱着眉头用脚轻轻碰了碰狐狸的尾巴,“这里没有脏东西,祠堂是最干净的地方——”
等一等,这小鬼闭着眼呢。

他注意到了有些不对,话头一顿。银时没有反应,只是趴在地上发抖。

高杉蹲身凑近他。伸手碰了碰狐狸脑袋,有点儿烫手。

他出去烤鱼的功夫,多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诱发的风寒升级成了发烧。狐狸发烧,高杉晋助还是头一次见。

啧……太难伺候了啊。这才走了几步就发烧了?六尾的狐狸就这么弱吗?鲛人有些不屑的在心里吐槽。拜银时所赐,到目前为止高杉对狐族的威名已经完全由敬重变成了质疑。

吐槽归吐槽,狐狸发烧也有他的责任。看着那团毛茸茸急促呼吸着的小鼻子,高杉硬着头皮决定当一回兽医。

这是正常的体力不支加奔波过度导致的受寒。微妙的分析过后,山主大人表面儿上还是冷静得跟实验室大夫似的。

他记得桂给的酒里有退热的药果,除此之外,他所知道的、能治风寒的草药,都在后山脚。高杉从青瓷罐子里盛了一盅。那是深红色的液体,清澈透亮,芳香四溢。

端着酒盅,高杉单手拾起地上的小狐狸。银时已经醒了,一张神志不清的脸看着有点儿白痴。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落进一个怀抱。

“怎么这么冷……”

小狐狸嚷嚷着冷,身上却烫得不行。鲛人把狐狸放在臂弯里,看着那颜色诡异的液体,有点不放心。但纠结两秒后,高杉还是小心翼翼的掰开了狐狸的嘴,试图把药酒给他灌进去。

“银时,喝完了就不冷了。”

喂酒的过程出人意料的顺利。

大概是由于生病的缘故,狐狸只是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反抗了。他的蒲公英软塌塌的任着他摆弄,六条雪白的狐尾无力的垂在身下。好像呛了一口,小孩儿似得嘤嘤咳嗽了两声。但随后呼吸声就不再那样粗重,很快平静下来,渐渐的睡了过去。高杉看着银时安稳的睡相,心里从未如此感激桂小太郎的手艺。为了不让狐狸再着凉,他决定把蒲公英放在自己枕头边儿。

——祠堂后屋原本是松阳休息的地方;有床。现在松阳不在了,高杉偶尔也会在那过夜,理由不明。

他铺好了床褥,把银时安顿好。吹熄蜡烛前,高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那层薄薄的窗纸拉上了。

狐狸趴伏在他枕侧,看样子已经睡熟了。一个时辰后高杉再去试他脑袋上的温度,已经是正常的体温。

小狐狸的毛儿湿哒哒的,被药酒发过汗后银时开始变得不老实了。他蹬被子,蹬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高杉怕他着凉,不厌其烦的给他盖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第五次的时候,鲛人终于烦了。他想立刻把这粘人的玩意儿踢下床去。但心胸宽广的山主终于没有那么做——既然他喜欢晾着,那就让他晾着吧,反正老子仁至义尽了。

果然;接下来狐狸没有再闹腾了。高杉松口气,合上眼准备休息。

他突然想,这四天真是他高杉晋助有生以来过的最意味不明的四天。

就在这样的念头中月色渐晓,心情复杂的山主大人还是睡着了。但他整夜都睡得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怪梦;梦里有一块巨大的恶石从天而降,伴随着电闪雷鸣,狠生生地砸在他胸口上。怎么推都推不开,就一直在那儿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场景分明就是天劫,让他在梦里冷汗直冒。

他猛然惊醒。睁开眼,外面依旧夜色浓重;借着清亮皎洁的月光,他清楚的看见了眼前的场景。

这场景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高杉晋助他……他无言,他迷茫。他英俊的脸上阴云密布,他复杂的心情越发复杂。

那块从天而降的恶石不仅压得他胸闷气短,还发出雷鸣般的呼噜声。

恶石流着口水沾湿了他的和服,一头银白的卷发蹭着他的胸口,睡的香甜。银色的眼睫微微颤动,半张着的嘴唇沾了药酒的红,粉润剔透。他身上只有一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狩衣;过于宽松的衣物领口大开,露出后背大片晶莹的肌肤。

修长单薄的身躯,秀气明郎的眉眼,平缓温热的呼吸。净白柔软的肌肤。

那恶石,不。
他的蒲公英枕在他胸口,蛮不讲理的抱着他,呼呼大睡。

高杉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得有些出神了。

——在他胸口上趴着的,是一个月色一般皎洁的少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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